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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近年來一直思考著台語的問題,很多人寫了很多台語文章和詩歌;學校、社團辦了一次又一次小學生以及大人的母語演講比賽。讀了這些台語詩、文,聽了那些演講之後 ,令人感觸良深。
語句之流失相當嚴重,為了眾多有意於學好更優美更豐富的台語的人,著手整理了一些句子。這些整理不作文法上的探討,只把日益被淡忘的一些句子視為熟語(idiom)加以彙集起來。
本書為其中彙集擬聲語之部分。台語的擬聲語常常隨著說話者的主觀感受而作種種變化,成為「聲外有聲」的一種表現,如能正確又巧妙的使用擬聲語,可清楚地將自己的內心情緒和想法傳達出去。就此點而言、是為台語的一大特質。
這些本來你我都可不經意脫口而出的慣用語、歷經歷史塵埃,如今重新加以探索定位,俾能重建更完臧的台語。 現代台語的整理工作應由現代台灣人來完成,為了留給下一代,以及有志於傳承更優美更豐富的母語的人、以新時代的心情寫了這本書,希望對台語研究能有所俾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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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聲語
5 關於擬聲語 ˙擬聲語
狀語大約可分為三類:其一是動詞與助詞所組合,用以模擬動詞之動態者、其助詞常常置於動詞之前,文法上稱所疊的助詞為「動語」,其二是形容詞與副詞所組合,用以模擬形容詞之狀態者、其副詞常常連接於形容詞之後,文法上稱所疊的副詞為「靜語」。其三是聲詞所組合的,用以模擬聲音者,其聲詞常常置於動詞或助詞之前,文法上稱為「聲語」。
擬聲語
(onomatopeia)
通常由狀語中分離獨立處理。台語 的狀語群相當龐大,本書刻意的將「聲語」與「靜語」、「動語」並列成為台語的狀語中之三大類之一種。
相對於「擬態語」作用於動詞以描寫動詞的動態、「擬 狀語」作用於形容詞以表現形容詞的狀態、「擬聲語」對 聲音作模擬作用,比如「硞□ (qoq-zè)」之模擬敲擊聲、「 叭□ (vaa-zè)」之模擬汽車的喇叭聲。這種聲語與助詞「□」 組成的「擬聲語」如同中文「哇一聲」,表示所模擬的為 單音節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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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聲語
台語的擬聲語也和中文一樣,藉由聲語的重疊來模擬連 續的聲音,如「硞硞叫」、「叭叭叫」。有時構成「叭叭 叭叭叫」形式,但沒有中文之「叭叭叭的響」的模式。這 類重疊聲語所組成的擬聲語叫做「疊詞擬聲語。 ˙聲與擬聲
關於漢字「聲」的意義,張載『正蒙』說:凡響曰聲,形氣相軋而成;兩氣者,谷響雷聲之類;兩形者桴鼓叩擊之類;形軋氣,羽扇敲矢之類;氣軋形,人聲笙簧之類; 皆物感之良能,人習而不察耳。又『辭源』謂:耳官之所 感覺者也,凡物体顫動、與空氣相激盪,皆能成聲。『國語辭典』即直釋為:聲響。
最常和「聲」併用的漢字是「音」。關於「音」的意義 ,『辭源』說:聲成文者謂之音。『禮樂記注』:雜比為音,單出曰聲。也就是說:不論大自然、或人工所引起的能量所產生的「響」叫做「聲」,而「聲」有韻律的才叫做「音」。
然而「聲」與「音」有時實在很難分別,比如近來常聽到汽車的喇叭聲「嗚咽嗚咽」的響。「嗚咽嗚咽」聽起來好像有韻律似的,又像只是一種聲,究竟是「聲」?還是「音」呢? 因此、中國語文製造了一個模稜兩可的複合名詞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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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聲語
7 聲音」,把「聲」與「音」攏統地歸在一起,不分彼此。
照「聲音」的歸納法,台語的「擬聲語」應該叫做「擬聲音語」,因為台語的擬聲語中包含有模擬音樂聲的,比如模擬鼓聲的「津咚(dindong)」叫,和模擬瑣吶聲的「唏 栩(hyihoo)」叫。不過本書仍依定例,定為「擬聲語」。
外部世界所發生的聲音,由外耳部進入耳腔,通過內耳 神經細胞之間的聲音振動通路,刺激鐙骨產生聲波,傳達至內耳前庭耳蝸,再經由聽神經傳導至腦內聽覺中樞。
人類使用發聲器關,模擬聽覺中樞所接收的自然或人工引起的能量所產生的「聲音」,而發出的語言叫做擬聲語 。 ˙擬聲語的語差
然而、雖說是模擬,擬聲語並不一定、也不需要絕對與 聽覺系統所接收的現實聲音一致,常常因民族而異,因時地而異,因物種而異,甚至因人而異。
例如模擬狗吠聲,華語和日語都說「汪汪
(wang-wang)」 、英語說成「bark」。台語即按不同的場合構成較為複雜 的聲語;像大丹那種猛犬型的狗的吠聲是說「hom-hom」 叫,像約克舍或美利美利賓那種小可愛的吠聲,及挨打 或咬鬥時發出的吠叫聲是說「kay-kay」叫。兇性大發,有 咬人之勢的吠聲說「háw-háw」叫、好像有所示意似的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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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聲語 聲是說「狺狺 (ngáu-ngáu)」叫或「峱峱
(náu-náu)」叫。狗 像狼拉長聲音吠叫的台語說:狗仔吠玒「ooh-ooh」叫。也有人一概說成「汪汪(óng-óng)」叫,這是受到中文所影響的,但還是跟ㄨㄤ-ㄨㄤ有點差異。
模擬窗戶震動時發出的聲音可能是差異最大的,華語說「嘎啦嘎啦」響、或「轟隆轟隆」響、日語說「ゎギゎギ (gata-gata)、英語大概說「dugle-dugle」、 馬來語是說「 geredak-geredak」、台語說「硞硞 (qok-qok)」叫、「矻硞 (qik-qok)」叫、「矻磕(qid-qab)」叫、或「硠硠 (lóng-lóng) 」叫、以及「轔硠 (líng-lóng)」叫。「矻磕」叫是模擬整片窗門擺動搧擊框木發出的聲音;「硠硠」叫、「轔硠」叫和華語的「轟隆轟隆」響都是模擬震動較大時發出的聲音 ˙擬聲語與民族語感
狗吠聲和窗戶震動的聲音,本來沒有甚麼不一樣的,但人類模擬出來的擬聲語卻有明顯的差異,而且與現實的聲音並不一致。 究竟是人類的聽覺系統構造因民族而有差異,致使傳達於聽覺中樞的聲波發生偏差?還是人類的造聲器關各有不一樣,致使模擬出來的聲音發生偏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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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聲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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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上的研究否定了這種可能。這是母語所具來的傳統累積使然的。所以擬聲語是最富於民族感情的語言,有時候、只聽一句擬聲語就能知道講話的是哪一國或哪一族群的人。 台語叫狗為「kàu」,狗自己有否「我是狗」的意識,人類無從知悉。常常看見有人鼓動著舌頭「ziok-ziok」的呼 叫並不相識的狗,這時大部分的狗都會搖著尾巴表示高興 。如果是日本人,他們會說「ヌグヌグ(pochi-pochi)」。我們無法了解這些人類語言聽進狗的耳朵裡是甚麼樣子的聲音。總之、台灣的狗比較喜歡「ziok-ziok」聲,而日本的狗比較喜歡「ヌグ-ヌグ」這種聲音吧。
那麼究竟是狗先喜歡,人類才這樣叫牠們?還是被人類 叫慣了,狗才喜歡它的呢?當然是被人類叫慣了,狗只是認同而已吧。大概是台灣人自己對「ziok-ziok」這個聲音懷有親切感,而「ヌグ-ヌグ」之聲會讓日本人感到愛心 台灣人在愛不釋手時、或者「痛」得無法忍受時也會發出「ziok-ziok」聲。愛到極點時的心理感受和「痛」得無 法忍受時的心理感受是一樣的,所以「愛」的台語說成「 疼」,比如「愛小孩」的台語說「疼小孩」、「愛台灣」 的台語說「疼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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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台語e疊詞擬聲語 ˙Mother tonque
根據達爾文的研究,人類的笑聲是由小猩猩高興時,雙手拍打胸部發出的「wooh-wooh」之聲進化而來的,然後發展成為語言。
嬰兒出生後 6~8
週便會發出 a-,u-的長音,叫做
gueing。 於
6~8 月時開始發出
a,a,a,的連續短音。而於9~10月後開始發出
ta,ta,ta,和 pa,pa,pa 連續的複數單音節。然後逐漸聽取大人的話來學習語言。
在
gueing
階段,台灣嬰兒的 gueing 並不是 a-,u-,而是gu-,gu-。
9~10
月後發出的也不是
ta,ta,ta,和 pa,pa,pa, 而是 da,da,da 和 bam,bam,bam。gu,da,bam 都是濁擦音。台語有很明確的濁擦音,嬰兒自母親的肚子裡就本能地繼承了與華語絕然不同的濁擦音,這便是語言學上所謂的— Mother-Tongue
吧。 台語的年輪
在聽取大人的話來學習語言的初階段,嬰兒尚未具備理 解語言的能力,只是把聽到的「話」當做「聲音」加以模仿而已,所以嬰兒的
gueing 也是一種擬聲語。當擬聲語被 認知為具備一定的某種意義而能互相理解時便成為語彙, 發展而成為語言。 換言之,人類的語言是經由擬聲語發展而來的。例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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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聲語 11 竹」台語叫
dek;折斷「竹」時發出
diaq
聲,「竹
(dek)」 就是「diaq」這一擬聲語發展成為名詞而來的。貓
(niau)、 鳥
(zíau)、羊
(yû)、雞
(ke)、鴨
(ah)等都是。相較於台語,華語的竹(ㄓㄨˊ)、鳥(ㄋㄧㄠˇ)、雞(ㄐㄧ)、鴨(ㄧㄚ)等都可看出經過輾轉的痕跡。
事實上、很多具這種傾向的語彙還存在於台語之中,檢索這類語彙能夠看到該語言的年輪,可知台語是最接近於原始祖語的一種語言。
所謂「聲音」是一種能量的現象,人類模擬此一現象的就是擬聲語。本書將此一關係稱為「叫」。為了較能容易了解,文中接在聲詞後面都加一「叫」字,如「硞硞叫」 。本書將此「叫」視同中文的副詞「的」,即「硞硞的」 ,而不作「鳴叫」解釋。不過有時仍然可以視為「鳴叫」 ,不過此時的「叫」是動詞,聲詞「硞硞」反而變成動語助詞,所以不屬於擬聲語,而是擬態語了。
擬聲語是主體性最強的語彙,借用漢字表述勢必產生極限,文中使用些未成俗的漢字請對照羅馬拼音。又羅馬拼音採用了
AL-1 台語文系統,該系統曾於
1994 年度獲教育部台語書寫方法研究獎,與教會羅馬字系統對照如
P-12, 請比較參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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