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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狀語                                003

序 文

     有一次受邀擔任母語演講比賽的評審，於早餐會時，一位遲到的友人問我「嗿囅未(qàuqawf b?e)？」旁邊的兩位評審問我「嗿囅」是甚麼意思？遂引起在場三、四十位評審員的熱烈討論，結果沒人通曉這句話，大家認為是一句鄉下方言。

    回來之後查了〈臺日大辭典〉，結果蒐在上卷 194 頁 3 欄13 行 カ部：礉礉叫、豆などをかりかりと食う，這說明「嗿囅」不是甚麼鄉下方言，而是普遍的通用語；本來是一句擬聲語，引伸做為動詞「朵頤」、加了所有詞「嗿囅e」就變成名詞「好吃的東西」；「嗿囅未？」是問我「吃完美餐了嗎？」

    在清華大學舉辦的一次母語研討會，趁機做了一次簡單的調查：「小孩纏著要買新鞋子」的台語怎麼說？結果只有一位八十多歲前輩答說「糾覦 (kíulû)卜買新鞋」。

  「糾覦 (kíulû)」大概是「注覦 (zúlû)」的另一種說法。

   儘管表現紅色的狀語有：紅紅紅 (ang-àngâng)、紅記記 (

àng- kíkì)、紅□□ (àng-kīki)、紅絳絳 (àng-kóngkòng)、紅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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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臺語e疊詞擬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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唒(àng-pápà)、紅抌抌(àng-dímdìm)、紅朱朱(àng-zūzu)、紅血血(àng-fuihfuih)、紅苛苛(àng-hūrhur)…，時下的人除了「紅記記」、「紅絳絳」之外，忘得差不多了。

    有些台語先驅說語言是活的，那些深奧的話死了就讓它死了吧。問題是台語並非在自然環境下演進的，一百年來受到他力的干預而扭曲失落的。這些失落的「話」即使有同義語可替代，和本來所要傳達的意境仍有一段距離，如果沒有替代語可用，就會逐漸變成跛腳語，影響族群的語言能力。

    台語的復健志工包含著種種課題，尋回失落的熟語乃當務之急，刻不容緩，否則再好的文字設計和母語教育，仍舊是跛腳的。我們代代承受了先祖這種優美豐富的語言，要好好的把它傳給新的世代，而不能有折扣的。  

隨著實施九年一貫教育，呼喚已久的母語教學已經開拔之際，授予甚麼樣的母語，將成為吾人必須面對的問題，希望本書能做為教學上的一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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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台語e疊詞擬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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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擬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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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我出版了『台語四用漢字字源』，該書的編寫著重於以每一語彙為單位，來尋找最適當的用字，因此須要把台語的每個語彙的文法屬性，加以分析與理解。

    在這過程中，發現台語動詞之豐富，幾乎蓋於熱門語言之上，遠遠超出中文所能夠表達的範圍。不過、形容詞卻和中文一樣不但不豊富，甚且有無法表達之不足。

    為了彌補這種辭彙的顯著不足，中文常常藉助於一群成語所具的意義來達成形容事物之目的；例如「如花似玉」形容女人之美貌、「富可敵國」形容財富之極多、「悔不當初」描畫做錯事的人之後悔的情形等…。

    台語沒有顯著的成語可資引用，只好如法泡製，假借於中文成語。不過這類漢字組合的人工語，只能用於文語，用於口語即隔閡難懂。

    有語言學者說：語言是一種有機体，有不為人所控制而自我生長和演化的機能。台語為了彌補這種辭彙的顯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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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狀語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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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於是發展出一群由動詞與助詞或形容詞與副詞的疊詞所組成的合成語，來模擬事物之狀態，叫做疊詞狀態語。

    台語的疊詞狀態語可分為三類：其一為動詞與助詞所組合，用以模擬動詞之動態者、其助詞常常置於動詞之前，文法上稱所疊的助詞為「動語」。其二為形容詞與副詞所組合，用以模擬形容詞之情狀者、其副詞常常連接於形容詞之後，文法上稱所疊的副詞為「靜語」。其三為聲詞與動詞所組合，用以模擬聲音者，其聲詞常常置於動詞之前

，文法上稱所疊的聲詞為「聲語」。

    台語的疊詞狀態語相當繁多，本書刻意地將「動語」、「靜語」、「聲語」按其屬性，由疊詞狀態語中加以分摘出來，稱為「疊詞擬態語」、「疊詞擬狀語」、「疊詞擬聲語」，成為台語的狀態語中的三種模擬辭。

  本書為其中之「疊詞擬狀語」。

    相對於「疊詞擬態語」作用於動詞以描寫動詞的動態、「疊詞擬狀語」作用於形容詞，以形容形容詞的狀態。 李鴻禧 教授常常引為台語之美的『開開開(q?iquiqùi)』與『

開開開(quiq?iqui)』之『開開開(q?iquiqùi)』即為「疊詞擬

態語」、而『開開開(quiq?iqui)』為「疊詞擬狀語」。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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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台語e疊詞擬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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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類型疊詞都按1~7~1或1~3~7聲調發音，如：『好好好』、『壞壞壞』、『老老老』、『甜甜甜』…。「好」、「壞」、「老」、「甜」都是不及物動詞轉換為形容詞的。

    疊詞擬狀語藉由副詞之重疊，對形容詞作模擬作用，比

如「紅記記」之「記記」所模擬的對像是「紅」的狀態，

「紅玒紅記記」之「紅記記」所模擬的對像仍是句頭的「紅」的狀態，換言之「花紅玒紅記記」之「紅記記」所模擬的對象仍是「紅」的狀態，而不是花的狀態，所以疊詞擬狀語也是一種副詞，由形容詞和重疊的副詞所組成的一種合成副詞。

    而、「花紅記記」、「門開開開 (quiq?iqui)」可視為「

花紅玒紅記記」、「門開玒開開開 (quiq?iqui)」之省略，

品詞的位格不變，但視為副詞所轉換而成的形容詞亦無不可。

    擬狀語的疊詞來自副詞、聲詞、或虛詞，也有一些是由

動詞或形容詞所轉換而來，模擬表現對象的大小、多寡、

高低、深淺、強弱…等客觀狀態，例如「啵砝砝」、「啵

硞硞」、「啵啈啈」所模擬的對象都是堅實的，而有程度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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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e疊詞擬狀語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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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霑漉漉」、「霑挹挹」、「霑洨洨」、「霑戾戾」…

即模擬「霑」的程度之外，也傳達一種空間意象。

    台語的疊詞擬狀語，除了傳達著對象的客觀狀態之外，

，同時傳達著說話者對所係事物的主觀感受。例如：「霑漉漉」、「壞漉漉」、「破漉漉」、「肵漉漉」、「肥漉漉」、「油漉漉」、「花漉漉」…等，同時傳達著說話者

不勝其煩的感受，「臭夯夯」、「肵夯夯」、「惡夯夯」

、「刺夯夯」、「重夯夯」…等即傳達著說話者厭惡之感受，「嬲垕垕」、「粗垕垕」、「腐垕垕」、「灝垕垕」

、「虛垕垕」、「煌垕垕」…等傳達著說話者因惹不起而敬而遠之之感受，「水噹噹」、「好噹噹」、「現噹噹」

…等即傳達著說話者對所係事物感到愉快或滿足。本書將這種關係稱為「樣子」，如「很熱的樣子」，也就是漢字書中所稱的『貌』。

    台語的疊詞擬狀語是一種能夠同時作主、客体表現的語辭構造，很獨特而奇妙的，卻很常用的表現方法，具有極自由活潑的造語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