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王生平考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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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日本人為徹底推行其皇民化政策,在台灣各地大事拆除寺廟,焚毀神像。焚毀神像的儀式在各地學校廣場進行,由一位日本和尚為眾神像念經超渡,說是送祂們到天上去了。 當時位於嘉義市桃仔尾(今中山路)的開漳聖王廟,因年久失修,便首當其衝被拆除了。就在拆除時,日人在破落的廟壁上發現了一系列陶燒的人物壁飾,雕工之精,釉色之美,令人嘆為觀止,驚動了當地藝文界,由當時之嘉義市長伊藤英三報由文部省文教課特案調查,詳細考證之後,認定為葉王所作,於是通稱為「葉王交趾燒」,簡稱為「葉王交趾」。日人即稱為「嘉義燒」或「嘉義交趾」。 當時參與調查的除市長伊藤英三之外,還有時任白川公學校
(今崇文國校)教員的川上善一郎。川上為一愛好藝術者,學過雕塑,也會燒些「樂燒,對與「樂燒」極為類似的交趾燒自然較易瞭解,於1942年寫了些文章,在柳宗悅辦的《工藝》,把「嘉義燒」介紹出來。 戰後,嘉義人羅山女史李德和與臥 然而,川上善一郎等所作之調查,除了根據遺品上的銘款與有關係的廟宇之沿革以外,採從了一些鄰里巷間的傳說,如黃德意與葉瓜的口頭敘述,加上他自己的樂燒成見,難免有些直得商榷的地方;譬喻葉王的師承及陶土的來源等,尤其葉王的生平年代矛盾百出。 關於葉王生平,李德和的「葉王略傳」與臥 不知為甚麼相傳葉麟趾就是葉王?也許因為位於嘉義市郊柳仔林的苦竹寺遺有「清嶽作」銘款作品與葉王作品並存而想當然耳,加以附會,是很牽強的。 第一、根據戶籍資料,阿牛之後傳葉精英,再傳葉長茂與葉澄波、葉澄清;葉澄波傳葉進雄等,歷五代世居嘉義市而無人知道「葉王」者為何許人? 其二、由葉家墓碑觀之,「光緒二年挂月」應為「葉清嶽立石之期,而非葉麟趾立石之日,再印諸葉王早期作品「福海像」及現存嘉義市城隍廟正殿右側外壁嵌有一塊道光十八年十一月所立石碑,刻該廟主持僧福海記阿里山番感恩捐金之事,足證確有「福海」其人,葉王與他交往,為他塑像。合理的推定其時葉王至少年在二十開外,而聖王廟的龍虎堵有「道光癸卯年葭和雲葉王自手喜作三斗謝」識款,道光癸卯年為道光二十三年,依前述計算,葉王年在三十左右。那麼苦竹寺的作品中有「咸豐二年」識款者,時葉王年近四十,假定葉清嶽為葉王之父,就該年在六十以上。再依此推算,至光緒二年
(長竹巷的葉家墓碑葉清嶽立石之年)
葉清嶽已年屆八、九十,恐怕早已作古多年了。 問題就在於錯將「葉清嶽立石之年」誤為「葉麟趾去世之年」。如果「光緒二年」為葉清嶽去世之年,那麼葉清嶽就不可能是葉王的父輩,而是與葉王係屬平輩。因為葉王自修嘉義城隍廟起至光緒元年最後修朴子媽祖廟時,算一算也已六十以上,將近就木之年了。可見葉麟趾與葉王只是合修了苦竹寺,那麼葉麟趾既知為葉清嶽之子,自當與葉王風馬牛不相及了。 其三、有「清嶽作」銘款作品僅為糯米灰堆塑而成的,並非陶燒作品,師承上殊不合理;而且只有苦竹寺一處出現,苦竹寺之前沒有,之後也沒有發現,說是父子連工有勃常理。 其四、聖王廟作品有「道光癸卯年葭和雲葉王自手喜作三斗謝」識款,如葉王字「麟趾」,那「和雲」是甚麼?是號嗎?對一個修廟陶工而言,有名、有字又有號,未免太風雅了一點。如果是派號就與葉清嶽家的「和邑」不同,雖然同宗,此葉非那葉,要不然「和雲」又是甚麼呢? 那麼葉王究竟何許人呢?也許是個從小跟著師父由大陸來台幹活的,也許是個聞名的匠人,受雇來台修廟的;也許誠如李德和所說「他一生藝精人貧,默默而終」,為人所淡忘了。也許他是年老思鄉,留下一堆「東洋國寶」,回到遙遠的老家去了,時過境遷,追查不易,有待繼續探究。 葉王約生於清嘉慶21年,籍貫不詳。 道光十八年前後,年二十三歲,修嘉義市城隍廟,為主持僧「福海」塑像,遺有:「福海坐像」及「王自塑坐像」。 道光二十三年,二十八歲左右,修嘉義市桃仔尾開漳聖王廟,遺有「道光癸卯年(1843/道光23)
葭月和雲葉王自手喜作三斗謝」及「道光甲辰(1844/道光24)
年」銘款等作品。 道光二十八年前後,年三十三歲左右,修嘉義市雲宵厝元帥廟
(今北獄殿前身),遺有「藍彩鍾離坐像」。 咸豐二年前後,年三十七歲左右,與葉清嶽共修柳仔林苦竹寺,遺有「咸豐二年王作」及「清嶽作」等作品。 咸豐八年,年四十三歲,過急水溪,修學甲慈濟宮,遺有「本庄後社弟子黃部叩謝,咸豐辛丑十一年」及「同治元年」銘款等作品。至同治元年逢彰化戴潮春反,其股首嚴辦久圍嘉義,遂逗留溪南一帶,不敢回嘉
(此即相傳葉王後遷麻豆之由來)。 至同治七至八年,年五十三、四歲,修麻豆王爺廟。(待考) 至同治九年,年五十五歲,修佳里興震興宮。 同治十三年,年五十九歲,渡過急水溪北回,製作朴子配天宮交趾燒,遺有「孩兒抱塔」及「光緒元年二月葉王造」篾書款等作品,為葉王最後之作。 這也是我認為葉王並非葉麟趾的主要理由。 葉牛之後既有戶籍資料可稽,那麼葉王修城隍廟時
(道光十八年前後),葉麟趾方在襁褓,與葉為風馬牛不相及。 其實葉王是否就是葉麟趾,葉王與葉麟趾是不是同一個人,並不礙於「葉王交趾燒」存在的事實。我之所以不厭其煩的為葉王生平作辨證,理由有三: 其一、日本人留下「交趾燒」這三個漢字,已使我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惱」,深怕以訛傳訛,使人墮入神秘的五里霧中,無法得到正確了解。 其二、為葉王之後,台灣交趾燒的師匠流派,預作註解。 其三、怕葉王地下有知,心中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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